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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1
我是一只山精。
为什么要用“只”来做量词?可能是因为熊精豹精都这么形容自己。“只”在我看来,是一个很神圣并且很有咀嚼味道的量词。
聒噪的花精说,他从没见过山成精的。笑话,他又见过多少世面?初有神智的花草最鸡婆,她们能从衣装聊到择偶,从海底龙宫,聊到天上谪仙。全山成了精怪的,都在她们口舌间游走过。
花精说,一个山成了精怪,始因有了名字。一个物件摆设,只要有了名字,就诞了神智。如此,在妖榜上便可以写下笔画。
我还没来得及反驳。
树精笑了笑,她成精多年,如今还没有名字。
一语中的。精彩。
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诞了神智的。只记得很多年前,有人叫我“大山”。我不太高兴。以“大”作为形容词,显得笨重愚钝。
鸟精插话,你一个山要什么轻巧敏捷?
愚昧。我瞪了他一眼。做山,也是要有追求的。真正高大的事物会在明面标上“大”“高”“壮”吗?举个例子,就像超市里的“超大桶”方便面。
故而,当世人给我冠上这类稍显浮夸的名词的时候,没办法拒绝就打死不应,时间久了,他们就忘了。只要足够理直气壮,认命的一定是对方。
后来,有人叫我昭亭,很酷,特高兴。
再过了几年,又有人叫我敬亭,没什么高兴不高兴,比大山好都行。
很多事能从取名看出地位,我现在叫敬亭。我娘单名黄。我们每天听山间鹤鸟高歌,看柳叶花瓣起舞。有薄雾,有白霜,有暴雨,有高阳。一年一年,就这么过了。
那你到底是怎么有神智的?你能不能不要跑题?聒噪的花精喋喋不休。
关于我如何诞生神智这件事,一心向佛的妖怪认为,精怪诞了神智,是因为附近寺庙的禅音,和尚的喃喃和晨钟暮鼓的洗礼让有了心思的精怪受了庇佑。
其实不是,但也许有关。
我娘有个不错的说法:山,人走多了,才能成精。
这个道理其实很简单。就像碗用来吃饭,衣服拿来穿。山,是拿来游的。
“兹山亘百里,合沓与云齐。隐沦既已托,灵异俱然栖。”我听到一个人类,这样吟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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